啊液

【黑红】小恐龙

万圣节（前夜）快乐

打扮成骑士的小男孩Shiro x （被迫）打扮成小恐龙的小男孩Keith

是超绝可爱完全不催稿的培根太太的脑洞 @五倍根号四

概述：恐龙和骑士压根搭不到一起去。

-

Krolia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时，事情几乎要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但好在美国人的购物欲近几年似乎收敛了不少，当她头昏脑胀地拜托同事赶在万圣道具出租店打烊前，打听是否还有剩余的儿童服装可以租用时，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她的同事为她，准确地说，为她的儿子，带回了一套绿色的恐龙连体布偶服。就好像那些可爱视频里面的小猫咪穿的，用新鲜西兰花的颜色的绒布一块块拼凑成，加上一条缝的歪歪扭扭、填充棉花比薯片袋子里的薯片还少的绿油油的恐龙尾巴。这是仅剩的合穿的衣服了。遗忘的代价毫无疑问是惨痛的。

十月三十号下午五点，Krolia将愧疚和不安连同那件违背良心的玩偶服收拾进袋子里回了家。她坐在停稳在车库里的车内，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她的Keith是个好孩子，但她恐怕是一个坏妈妈。这个事实让她又做了两次深呼吸。接着，她从副驾驶座上拎起那个沉甸甸的袋子，锁上车。

她打开家门时，看见Keith正坐在沙发上，一本全彩图书摊开搁在他的膝盖上。Krolia刚一进来，他就发现了她。于是，这个小甜心拨开书，从沙发上敏捷地跳下来，走到Krolia跟前给了她一个只到大腿的拥抱。

“嗨，妈妈。”他说。

“嗨，Keith，”Krolia把她的笑容从那堆淹没了她的文书工作中拉出来，“我很抱歉，但是服装店的库存不多了……”说着，她向Keith展示纸袋。她将这个纸袋递给Keith时，忘记把她装在里面的愧疚和不安拿出来，因此当Keith接过袋子时，身体明显地顿了一下，就好像一个卡壳的机器。

Krolia只能看见覆盖她儿子小小的脑袋的柔软的黑色毛发，一个浅浅的发旋。他正把那张小脸调整到最佳观察位置，方便他的眼睛像照相机那样聚焦。

房间里比死了人还要安静。

Krolia看着Keith乌黑的发旋，Keith看着满满一纸袋的“西兰花”、灰色的愧疚和土褐色的不安。

他抓着纸袋的小手紧了紧。他感到自己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像个袋子口一样收紧，似乎被穿上了一条松紧带。他花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相当短暂的时间压抑他几乎饱和的情绪，那种有着难看的土黄色的委屈，然后抬起头，朝他的妈妈露出一个笑脸——或者他期望那是个笑脸——“这没关系，妈妈，它很好。”

那一刻，Krolia想给本地的CPS打个电话。对，她要举报一个人。她有理由怀疑这个人有虐童倾向。是的，是亲属，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这简直太过分了。

三十一号晚上，Keith穿着那套玩偶服站在车库门口，计算起这个月Krolia留在餐桌上的字条数量。每天的早餐有麦片和冰牛奶，Krolia和他一起吃，然后送他上校车，接着就开车去上班。午餐他在学校里吃。下午放学的时候，他跟着Shiro父母的车一起回家，Krolia要晚饭前才能到家。字条是因为她没法回来吃晚饭而趁着午饭时间赶回家匆匆留下的。那样的话，他自己吃加热快餐。——现在他又开始想Shiro了。他想起半个月前在Shiro给他展示的那套几近完工的手工制盔甲。就挂在他卧室里那个人台上，完美的中世纪风，从头盔到靴子，全副武装。简直比指环王里的戏服还要精良——那可是Shiro！他早就知道了，Shiro要在万圣节前夜这天做所有人的骑士，那些被套在粉红色蛋糕裙或者蓬蓬裙里的孩子们，那些双颊绯红、头发被编得五花八门的姑娘们梦寐以求的骑士。还有那些打扮成侍从的男孩，那些穿戴披风的国王和王子，或者用系扣式的背带，上面缝了一对翅膀的、戴着龙脸面具的男孩。

听过童话故事的人都知道，和骑士搭档的应该是公主、王子和国王，除此之外，还得有一条能够大肆破坏的恶龙。要么就是龙骑士最好的坐骑，伙伴，战友。按照通俗的说法，应该是那种四足着地、有类似于蝙蝠翅膀的西方龙。不是恐龙。它不能两脚着地，也没有过短的前肢。它会喷火，而且还要喜爱金子。霸王龙才不会喜爱金子。而且也不会喷火和飞行。它的前肢因为太短而毫无用处。那个时候人类还没有出现，所以当然没有骑士。

他听见一些东西在他的胸膛里噼里啪啦作响，有点儿像糖果被碾碎的声音。他看了看手上空荡荡的小桶。Shiro甚至自己缝制了一个皮质糖果袋，用来搭配他的万圣节制服。想到这里，他又感到嘴上的松紧带被抽得紧紧的。他爬上车后座，低头盯着他绿油油的膝盖看。他能想的出来Shiro该有多么失望。他没法和他搭对了。碎片式的图画在他的脑袋里蹦啊，蹦啊，好像万圣夜的小精灵带来的噩梦：Shiro牵着一位白色长手套的手。Shiro和他的龙伙伴，那个龙伙伴有翅膀，而且还有长度合适的前肢。Shiro不缺搭档。学校里有好多想要和他搭档的孩子。他当然不需要一只恐龙和他搭档，骑士需要的不是这种。

Keith把头靠在车窗上，企图凭借颠簸把这些难过的情绪震出他的脑袋，免得下车时被Krolia看出来。他不想让他的妈妈为他感到难过。即便他为不能和Shiro搭档而感到失落，但他也不想让妈妈为此而自责。也许一会儿他该呆在门口，直到集合结束。他可以走在讨糖果的队伍的末尾，这样就不会打扰到Shiro。他不在乎糖果，也不想让妈妈和Shiro不高兴。这样的办法似乎是最完美的，他确实履行了向Shiro的承诺：参与这个万圣节活动。与此同时又没有打扰到任何人。他不在乎事后James或者谁又要对他说什么，他又该被班主任警告多少次，此刻他正全心全意为眼前的事情难过呢。

当他真的站在门口时，Krolia却轻声问他：“你不想进去吗？”

他一下就被为难住了，左思右想，他摇摇头：“我想在外面等。”

“好吧，”Krolia说。她悄悄地叹了口气，明白这一次就是个无可挽回的失职。她不应该这么对待她的孩子。

他们在门口等到了好几位打扮成仙女或者公主的女孩子，美得像阿芙洛狄忒。期间Keith无聊地把身后那条黄瓜一般的尾巴抱在怀里。但当一个背着真正的西方巨龙翅膀的小男孩走过他面前时，他攥了攥那条大黄瓜柔软的布料。

冷空气一直往他的脖子里钻。他在布偶服下穿了一件保暖内衣、一条套头毛衣和他的小外套。这是为了一会儿出去讨糖准备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他的身体被四分五裂地扔进了冰河世纪。等到一个全身涂满蓝色人体颜料的孩子走进大门时，一个装配完整的骑士男孩走出来。他的步伐很好地模仿了电视剧里那些骑士，从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他将来会很受欢迎”的气质。现在或许还稚嫩了些，但毋庸置疑，他会好好成长的。当他发现一只小恐龙就站在昏暗的南瓜灯笼下时，他欣喜地摘下头盔：“嘿，Keith，你在这儿！”

他小跑着冲到Keith面前，仰起头，向Krolia问好。Krolia担忧地点点头，随即将视线落在她那在灯光下绿的发光的儿子。她很想留下来陪他面对这一刻，但Shiro是个靠得住的孩子。也许她该把主动权交给孩子们。她花了三秒钟做决定。

“我去车上拿个东西。”她扯了个还算靠谱的理由，转身走下楼梯，把空间交给了两个孩子。

Shiro和Keith谁都没出声。Shiro在等Keith，而Keith一句话也不想说。他正使劲浑身解数试着拖延他脑内的“必然结果”。他低垂着脑袋，只能看见Shiro用EVA制作的鞋尖。他用了很好的银色车用金属漆，而且表面处理液调配的相当合适。Shiro总是那么好。他是最棒的骑士，理应得到最棒的伙伴，比如一条真正的巨龙坐骑。

见鬼，Keith想，他觉得自己的眼泪要掉下来了。不，更见鬼的，他才没要哭呢——

“Keith，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一只比平常更有份量的手搭在绿色的廉价绒布上。那是一只银闪闪的手部铠甲。Keith没敢抬头面对那张脸，但在他脑内走马灯似的液晶屏幕里已经循环播放起了Shiro撇着眉毛的脸。

“我——”他试图说些谎话搪塞过去。但他紧紧捏着他的尾巴，他的眼泪仿佛是因为自己抓痛了自己的尾巴而从地底下汹涌冒出来的。他的下唇把上唇顶得像座横截面的小桥。他能忍住为数不多的眼泪，只要他不开口的话。“我——”他又勇敢地做了一次尝试，似乎是在反抗自己想哭的事实。

他的喉咙仿佛被食堂午餐的青豆堵住了。连续蹦出三个单音节字母后，他放弃了挣扎，吸了吸鼻子，说：“我-我很抱歉，Shiro，但——我没法和你做搭档了……你也看到了，我是只恐龙。”他把尾巴死死抱在怀里，尾巴尖刚好能够替他擦擦眼泪。

Shiro沉默的时间锋利得能够刺穿Keith。一秒就是十度，两秒就是二十度，用四十五减去二十度，Keith假想出来的人正用二十五度锋利的刀刃戳弄他的肾脏。

捅到第三下的时候，Keith全身的肌肉都随着那只覆盖着软甲的手的收紧而收紧。

“嘿，这很适合你，”Shiro说，他得微微弯下腰才能看得到Keith的脸，“这很可——很酷。你会是最棒的恐龙伙伴了。”

“可我不会喷火，我没法为你做任何事情。”Keith说。“我没法和你搭档。我是一头恐龙。”他想了想，补充道：“所有故事都是这么说的。骑士的龙不会是恐龙。”

“你知道，”Shiro眨眨眼睛，又蹲得低了点。“有些时候我们没必要在意这个。嘿，和恐龙做伙伴，这多棒啊。”

Keith抬起眼睛看了看Shiro。骑士朝他露出他惯有的笑脸。大概是光线的缘故，他那搓毛茸茸的黑色额发显得格外蓬松和温暖。

“你愿意做我的搭档吗？”他伸出被包裹住的手。Keith的目光穿透磨砂玻璃似的质感，看见Shiro的脸蛋被冻得通红。他炯炯有神的双目击碎薄冰，让Keith的大脑嗡嗡作响地运作起来。Keith也露出一个笑脸，伸出手。那简直比骑士的受封仪式还叫人激动。Shiro的手居然暖烘烘的。仔细看，他的手心使用了布料拼接，颜色看上去很像他那条被淘汰的旧裤子。Keith的手冰凉，因此当Shiro将他的手用那层暖烘烘的深褐色布料包裹起来时，他觉得心也跟着解冻了。

“听上去我们该出发了！你的糖果罐在哪？”Shiro问。他还牵着Keith的手。

Keith放开尾巴，从地上拎起那个小桶。Shiro的笑容更深了：“走吧，我们去争取点‘战利品’。”

他们跟在几个打扮成《哈利波特》里的巫师的成年人后面，挨家挨户地敲门要糖。活动结束的时候，Keith的那只小桶已经装不下了。每一户人都多给了他一点糖。他只好把拎着桶的那只手贴在肋骨的位置，把多余的糖勉强地装在那个浅浅的窝里。Shiro一直牵着他的手。比暖炉还要暖和、比热汤还要让人满足。

他们回到集合的地方时，呆在大厅里社交的家长们将一个个的小仙子、小公主和小彼得潘领回家。Shiro抓着Keith的手站在门外等Krolia出来。Keith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这两天他一直没能睡好，而且这一天他经历了太多波折——鉴于他还是个小孩子。他眯着眼睛，和Shiro胳膊挨着胳膊地站着，只不过他像棵飓风后的树那样不由自主地歪在那儿。他装满糖果的小桶搁在他的脚边。

Krolia排在那些家长的末尾，她快步走出来，发现她可爱的小天使已经靠在骑士的身上，用幕布遮盖了满天的星辰。那对装满了星星的玻璃球此刻被掩藏在皮肤后边。他的嘴角满足地勾起来，压出两个深深的比针孔大一点的小窝。

Krolia轻柔地抱起他。在Shiro松开手的那一刻，他醒了。他的恐龙头帽子掀开了，寒风渗进他的头皮。他揉揉眼睛，咕哝着说他想下来走；Kolia把他放了下来，Shiro又握住了他的手，并且弯腰把那只被遗忘的糖果桶拿在手中。他们三个结伴走下楼梯。

Keith困得说不出话，怀里的糖一路走一路掉，Shiro也就一言不发地牵着他，慢悠悠地跟随着Krolia。他把这只软绵绵的小恐龙送上车，替他把桶放在脚垫上。

Krolia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打开暖气。Keith努力把沉重的小脑袋探出还没有关上的车门，向Shiro道别。

“晚安，Shiro，”他喃喃地说，几乎像是梦呓。

“晚安，Keith，”Shiro轻声回答。他在Keith被冻得和冰淇淋似的一侧脸蛋上留下一个暖洋洋的吻，等这只迟钝的恐龙缩回车内，他轻缓地关上车门。Krolia还在驾驶座上等着跟他说话。Shiro踮起脚，通过车窗玻璃看了看Keith。做完这件事，他走到驾驶座敞开的车门边。

“谢谢你，以及你为Keith做的一切，”Krolia说，她的脸上有一种如负释重的感觉，Shiro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出来。尽管他还不是十分理解，但仍然郑重地点点头：“我的荣幸，女士。”

Krolia笑了笑：“如果你愿意，明天可以来我们家玩。Keith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当然，我也喜欢和他在一起。”Shiro说，“或者我们可以出去玩。”

Krolia点点头：“你的家人呢？”

“他们就在后面。”Shiro指了指Krolia身后那辆黑色小轿车。Krolia看见Shiro的父亲从驾驶座上探出小半个身子，朝她挥了挥手。

“很好。再一次，谢谢你。晚安。”

“晚安，Krolia阿姨。”Shiro朝Krolia展露一个令人安心的儿童的笑脸，然后退远了些。他在听到关门声后最后一次踮起脚看了看在车载暖气中蜷缩着熟睡的Keith，随后注视着Krolia驾驶着汽车离去。他又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尾灯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愉快回到车上。

他暗自希望起Krolia阿姨不会明天一早就把那身玩偶服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