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液

一个人

【黑红】人文关怀

前飞行员Shiro x 护士Keith
是可爱的培根太太的脑洞! @五倍根号四
ooc、常识及专业性错误是我的责任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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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Shiro从来没有想过这事会成真。他从能下地走动的第一天起,就妄想过谁来陪他在这条头顶铺满了绿毯的小径散散步。然而他的朋友们不是太忙,就是忙着教训他,因此这个计划被迫搁浅。直到今天,命运女神终于开恩,拨开云层,让一缕代表幸运的金色暖流照耀在Shiro的头顶上。
这道迟来的幸运光束恐怕还带了点补偿性质。
Shiro漫步在这条小径上,像往常一样和路过的病友们问好。但有一部分人——尤其是和他同样打着石膏的那部分人——对他避之不及。或者,把话说得更精确一些,是对他旁边的那一位避之不及。
在第二位匆匆而过的病友敷衍了事地问候之后,Shiro忍不住悄悄瞥了Keith一眼,但立即把视线收了回去。笑意弥漫在他整张精神焕发的脸上,再厚的遮暇也抵挡不住它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快乐因子。
“这儿很美。我很喜欢这里,我认为这是医院最棒的地方了,”Shiro说。
“我第一次来这里。”Keith回答,“确实是个好地方,安静,平坦,而且没有横冲直撞的急救担架。”
“你第一次来这里?”Shiro不无惊讶地问,随即冷静下来,觉得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儿的空气很好闻,和病房里的完全不一样。它让我觉得好多了,健康多了。”Shiro说。
的确,这儿四处都游荡着一股清新的绿植的味道,和那些造作的空气清新剂(“绿茶味,给您带来天然享受”)截然不同。它们清新得仿佛你可以从这些粒子中闻嗅出叶脉中传输的化学元素的味道,甲壳虫的味道,鸟羽的味道,还有泥巴和干草堆成的巢穴的味道。
病人和陪同护士身上的消毒水味,在这里也被深深地掩盖。在这里你几乎闻不出医院的气息。如果鼻腔是你的眼睛,而嗅细胞承担了接收视觉信息的话——简言之,假如你用嗅觉去“看”这个世界,那么,你压根无法察觉这是医院的一隅。
Keith赞成地点点头,“适当运动对你有好处,接触新鲜的空气更是如此。”
“对你也有好处。”Shiro看向Keith。非常凑巧的是,他也正看着Shiro。
“是的,对我也有好处。”Keith大方地承认。
“你愿意每天抽空来这儿走走吗?为了你的健康?”Shiro笑意满满地问。说不清他究竟是在为自己争取福利还是为Keith争取福利,无论如何,他在争取了。
“我不确定,也许吧,如果我有时间的话,”Keith说,同时一个微笑浮现在他的面孔上,和四周的绿油油的柔软枝条融为一体。
他们在一侧的长椅上坐下,作为中间休息。今天来散步的人相比起头几次Shiro来的时候要少一些,几乎看不见几个人影。可能因为这天是节假日刚过去后的工作日,身体健全的活人都投身于各自的事业,那些在生理和心理上都饱受打击的人又不愿意在如此祥和的地方独行。
Shiro又朝Keith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假装四处打量这个新世界。暗地里,他其实正在重复着这样的程序:快速地瞟上一眼,然后拉上伪装;再快速地瞟一眼,再伪装,周而复始,直到被Shiro一把逮住。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看下去了吗?”Shiro问。他偏过头正视Keith,说话时宛如有糖粒在舌尖跳跃。“有什么想说的吗?”
“呃——”Keith用一个拖长的音节作为回答。他撅起嘴,视线向左下角偏移。
“嘿,来吧,”Shiro鼓励他,“你知道我不会嘲笑你。”
“是吗?”Keith挑起一边眉毛,这回他微微向后靠,双手支撑在身体两侧,偏过眼睛注视着Shiro,“我怎么确定?”
“你认为呢?”Shiro转过头,学着Keith那样将身体后倾,似乎要将从顶棚垂下来的藤条当靠背。
Keith耸耸肩:“你怎么想?”
Shiro盯着上方浓密的、相互遮盖的绿荫,抿起嘴思考起来,“好吧,来试试这个,”他坐正身体,将脸转到可以正视Keith的角度。他注意到对方紧绷的脸其实是为了防卫阵地,不让深藏在内里的东西泄露出来。但这明显得就如同蘸过金色糖汁的丝线,圆形液珠缓慢地从绷直的丝线上往下坠。他的一边眉毛仍高高耸起,两只眼睛闪烁着期待又保守的光。
Shiro调整了一下嗓子。接着,他模仿某种古怪的戏剧般的腔调说道:“我,Takashi Shirogane,在此郑重地向我的护士,敬业的工作者,Keith Kogane发誓,赌上我所有的荣誉和名声……”
“等一下,停,”Keith忍不住趁他还能完整地说出一个单词的时候打断Shiro,“这种腔调听上去很奇怪。”
“是吗?”Shiro咯咯笑起来。
“是的,奇怪极了。”Keith回答。
“或许我换一种方式?”Shiro问。
“不,还是别了吧,”Keith注意到肩上落了一只虫子。他轻轻捏起这只生物,将它放在某一片比较远的叶子上。
“那么你愿意相信我了吗?”Shiro追问。
“呃,其实也没什么,只是,”Keith顿了一下,方便他整理自己的袖口,仿佛那儿筑了一个蚂蚁窝,“感觉有一点……你懂的,奇异和陌生。”
“哈哈,”Shiro轻笑道,“你想谈这个吗?”
“我记得你发誓过不会嘲笑我的。等等,你还记得吗,老家伙?”Keith语气中孩子气的笑意几乎就要喷薄而出。
“我当然记得。这不是嘲笑,这就是个,”Shiro耸耸肩,吸了口气,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面对Keith。他的眉尾小幅度地下垂,眉间挤出兴许能夹住一粒红豆的皱纹,“这没有别的意思,Keith。”他知道Keith能明白他的解释。
再一次地,Keith的嘴角难以自制地翘起来,像泡了水的木地板。雨水顺着毫微的孔隙中渗流下去,使木板软化、发胀,最终挣脱铁钉的束缚。
“你还想再走走吗?”他问。
“当然。”Shiro回答。
于是他们将屁股从长椅上挪开,向终点走去。
Shiro回到病房的时候,感到背后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汗液。他在卫生间快速地冲了个澡,出来时恰好撞见Keith进来取他之前落在这儿的圆珠笔。
“落了什么东西在这儿,哼?”Shiro问。他正用浴巾擦拭后颈上的水珠。蒸发时不断被吸收的热量使得他的后颈肉整个儿凉飕飕的。
“那支金属外壳的圆珠笔,”Keith回答。Shiro点点头,他当然清楚Keith落下的是什么。他看着Keith拉开病床旁的柜子的第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泛着金属光泽的圆珠笔,正是他上回在这儿逗留时落下的那支。握起来冰凉冰凉的,很有份量,写起字来叫人心情愉悦。Shiro就借来写过几个字。写的是Keith的全名。那个时候他们发明了一种游戏。他们用某个人的姓氏的最后一个字母为首字母,然后创造一个新的名字。有时候他们偷懒,就略微变动一下游戏规则,采用布雷尔式的取名方法。姓和名的首字母分别往前推算一个,然后在头脑风暴涡眼里捞出灵光一现后的第一个名字。
抽屉里除了圆珠笔,还有两根朴素的炭黑色发绳,和Keith后脑勺上捆犯人似的捆着短小马尾辫的发绳一模一样。不过这倒不是Keith有多么粗心大意地在整理头发时落在这儿的,纯粹是找一个好地方做备份。有备份总比没有的强。
主意是Shiro想的。他没什么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需要放,因此床头柜一直闲置着。他一开始打算要摆弄它时,脑袋就哗啦啦地盘算起来。既然自己用不上,能不能拿来造福他的访客?接着,验证的机会就来了。三天前的中午,Keith走进Shiro的病房,整张脸凝重得像是在脸颊肉上用粗麻绳悬挂了两头非洲象。他像狗尾巴尖儿那样翘起来的发尾紧紧贴在他的后颈上,环着他的半圈脖子。即便病房里冷气很足,他仍然被捂得直冒汗。
“被借走了,”Keith当时是这么说的。“Allura医生忘记了,但院长要她立刻到他办公室去。其他人都没有多余的。”
Shiro理解地点点头,随即向他提议将床头柜充分利用起来。于是今天,在被落下的金属壳圆珠笔被拿出来之前,它就躺在两根发绳组成的“8”字型炭黑色救生圈里,在无聊这片海域里漂浮。
“最近你睡得好吗?”Keith将金属壳圆珠笔插在写字板上。
“呃,还不赖。”Shiro回答。他靠墙站着,离Keith只有五步远,视线绕开Keith的鞋尖后直直盯着床脚,仿佛他能用鞋尖扎穿那条连接着大脑的轨道,“这几天做过最糟糕的梦不过就是Adam,上回你见过他了,揪着我的左耳朵,告诉我‘你完蛋了’。那时候我们站在离这不远的一个街角,墙上还有嬉皮士留的涂鸦。也可能是飞车党。他们用上了彩虹的七种颜色做墙绘。Matt在一旁嘲笑我,或者嘲笑Adam,再要不就是嘲笑我们两个。笑声特别尖锐,尖锐得像闹铃。然后我就醒了,确实是闹铃。对了,兄弟,你觉得Daunt Kurgman这个名字怎么样?”
Keith连眼皮都没抬一下:“Casey Jackson。”
Shiro接道:“Bernard Imel。”
“Andy Hardy。”
“我喜欢这个名字。”Shiro说,“很有韵律。Andy Hardy。”他又念了一遍,“嗯,我想他可能有金棕色的头发。你觉得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得了一分。六比七,再来一次我就赢了。”Keith说着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块表,意识到他在这儿不知不觉又心甘情愿地耽搁了十二分钟。于是他赶忙向Shiro告别,大步流星走出门外。他拿到那支笔的时候显得十分满意,现在他开始学着把这份满意带动到工作里去。
“Kogane的又一次胜利,”在某次偶遇Kate时,Shiro听她这么评价道,“一份完美的待遇。一些不够温和的抚摩。但他正在努力尝试,对吧?看上去某些人头顶上的阴云要散开咯。”她指的是那些被Keith吓坏的病人。Shiro认为她再正确不过了。
这段日子对于Keith的其他病人来说,可能是充满美好和希望的。对于Shiro来说,却略微有些难熬。他的手臂肿胀得像条肥大的八爪鱼,而且他是个糟糕透顶的说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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